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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四是當年時代下的悲情產物。

民國三十八年政府遷台。當時北部從艋舺地區開始有許多流氓份子,男盜女娼興起,小四初次接觸這樣的人物,也經歷了流血的殺人事件,漸漸地他心底的那份黑暗逐漸擴散,加上年少輕狂的莽撞,促使他犯下殺人血案。當時的他甚至還不知道愛與恨的差別。

因為社會充斥著不安定感,人心亦得不著安定。如同小四二姊所說的「你不要感到孤單,我一直在關心你,不要再懷疑我。」這句話是當時多少人心中的福音。許多人在大時代、大環境底下仍舊孤單、仍舊無助。因為失去認同、失去歸屬,人總是選擇去建構屬於自己的世界。為了在這社會中立足往往就是壯大自己的勢力,來獲得自身的滿足。

小四今日拿起刀來殺人,內裡激發起的瘋狂比手中所做的瘋狂大得多。可惜人們只會看見他失控之下所犯下的罪刑,而輕易忽視掉他內心的發展。憤怒、羞辱、挫敗、壓力…種種痛苦,不一而足,他所認知的一切都是假的,他所渴望的總是不斷失去。這些壓力對於一個國中生來說,是難以排解的。很多事情他啞口無言,無所適從,人們所給予他的外在壓力促使他為之瘋狂。我們與其說他殺了人,不如說眾人使他殺了人。每個人都是這件事情的兇手。

那麼,難道這樣的論述足以袒護一個殺人犯嗎?錯!我們的社會正義通常是單向性的。只要你偽造文書,你就是犯罪的;只要你殺人放火,你就是犯罪的。只要你做了任何關於違法的事情,你就該受到法院審判和眾人的批判。但是一個人的價值觀不僅建立在法律上,更是從家庭乃至於社會,大到於國家所建構的人格價值觀念。很多時候我們缺乏了處理事情根本的能力和思考。我們的法律教導我們如何分辨和避免這樣的"壞人",可是我們卻沒有反思為何他們要這樣做。那麼,這些因素為何造就他的罪刑呢?這就要探討到當時台灣社會下普遍充滿不安全和失落感。民國三十八年許多人隨著國民政府一同遷到台灣這塊土地。這部影片就是從遷台後的十一年,民國四十九年開始。當時城鄉差距大,北部聚集許多流氓分子,為著在這塊土上有立足之地,達到某種成就而集結成團體、幫派。這樣的文化也自然而然地帶到他們的下一代,也就是影片中小四的這一代。

小四的成長背景十分簡單。父親跟隨著國民政府來台,個性溫文儒雅,在公家機關做事,收入相當穩定。一家七口,小四有兩個姊姊、一個哥哥和一個小妹。排行老四的他正值國中時期,就讀建國中學夜間部。起初他偷了片場管理員的手電筒,這個象徵著夢想和盼望的符號,從此跟著他。爾後被迫掉進了黑道的漩渦裡,先是小公園後是兩么拐(217)。而殺傷力最大的,莫過於愛情給他的挫敗感了。

他對小明的感情從一開始抗拒,到後面的佔有,促使他想擁有這個女孩到一種病態的程度。小明這樣的女孩象徵著社會上不得不使用一些女性優勢來保全和生存的女性角色。同時和五個男人發生情愫,這就是她生存的伎倆。只要她擁有越多戰利品和靠山,她就越有安全感和自信。她收集了男人追求的眼神,她擄獲了男人奉獻的真心,但她沒有真正要給出她的心,而小四最傻的就在這裡。他以王子英雄姿態,天真認為他能夠改變這樣的她,兩人進入童話般的愛情故事。但他徹底錯了,憤怒之下,他拿起刀往小明一抱,他發洩了對她的愛與恨,滾滾紅血從他們倆之間溢出。對小明的愛也到達了沸騰,火一熄滅,她卻沒有醒來。小四從此進了監獄,而十五年後,他會變成社會上什麼樣的人呢?他被這世界創造成什麼樣子了呢?沒有人會知道。

小明因為種種紛亂、情緒層層壓迫著他,蒙蔽其雙眼,乃至於犯下殺人事件。這件事情是悲情的、同時也是可惡的。小四的可悲來自於社會中的不安定和人際關係中爾虞我詐的混亂,使他成為殺人兇手,從此走上歧路。而小明的可惡是他因此而選擇了殺人,而不是逃離紛擾、努力向上。即便他的家人們一再的規勸他,並替他收拾殘局、忍受辱罵,鋪一條好路給他走,他仍然選擇那條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歧路。

最後,楊德昌導演很厲害的將所有人性在看不清的外表之下用行為來表明這一切。小明是複雜的,小四也是複雜的。即使外表是多麼乖巧、單純,沒有人想像的到他們之間發生這樣複雜的情愫。而整部片也是同樣步調。鏡頭很坦蕩蕩的拍攝、演員很直覺的演出,剪接更是不漏心機的直線敘述。當我們看完整篇電影故事的時候,我們才會發現故事裡的人物特質和情節,多麼深刻又複雜的內容,讓你貼進小四的生活和校園以及他最真誠的內心世界。感受當下時代背景的人們,壓力與慾望的交織、無奈與盼望的撞擊,產生美麗的矛盾,端看你怎麼批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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